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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新小说 | 菲利普 | 2024-01-20 13:06:39

我一言不发地坐到她身边,等到她自我平复得七七八八,开口为这次咨询做了结语:「明天早上同一时间可以再来,如果你今晚有任何入睡困难或者情绪波动,请及时拨打机构电话,我们随时有人接听。」给哈莉写好个案陈辞,拿去给师傅汇报,再匆匆吃个饭,回家搞定今天的实习报告,我又开始思考哈莉的案子。她的案子不合常理的地方太多,但我们突发组的用处就是拿来面对这些不太常规的事儿,组里的同事也都是一些不太正常的人,比如我,天生乐观到超出正常阈值,刚进实习单位的时候,每个人要自述优点和想去的组,轮到我的时候师傅问:你是一个社工,如果你有一天回家发现被人报复,把你家玻璃打碎了,你怎么办?」我:「不可能,我住 42 楼。」然后我就被塞进了突发组。后来我见到了很多自杀、杀人、跟踪、绑架,有了一堆一个比一个变态的同事。实习报告也格外地,精彩纷呈…… ...
菲利普
精彩内容



  出轨成瘾;  

  以打压你的一切为乐;  

  情绪不稳定,擅长表演,在家里和外面的时候判若两人;

别问我怎么知道的,我还从这样的人手里,救下过他奄奄一息的老婆。这是我在澳洲做社工的时候,接手的真实案子。

2018  年  7  月,我和同事们正在归档过去三年全部的个案陈辞,前台转接给我一通电话。

我接起来,先是「嗵」一声闷响,接着什么东西被掰断,发出一声「咔嚓」。

过了几十秒,女人微弱的声音响起:「我自杀了。」

我才意识到刚刚的响动是怎么来的:「你在哪里?」

电话随即被挂断了,忙音盘旋在办公室里。

「还是她,」我接住同组两个同事询问的眼神,「第三次。」

01

我是一名司法社工,研究生毕业之前,都要在母校附属的法律援助机构实习。

来电话的人是机构的自杀钉子户,叫哈莉,过去三年来,她尝试了无数次割腕,服药,开煤气,都没成功,两天前的清晨,她刚从精神病院出院不到十个小时,又被送到了我们这里。

那个早上我刚进大门,我的师傅,也是我的主课老师,冲我远远一比划,「哈莉到了,一号,赶快。」

我们整个机构是一个倒过来的「凹」字形,中间的部分是办公区,两端则是咨询室,四到一号在左,五到八号在右,两个最里面的咨询室分别是一和八。  

这俩不开则已,一开就是有「突发案件」,类似医院的急诊部,我所在的部门专管处突,哈莉既然在一号里,不难判断,她又自杀了。

她的信息我闭着眼睛都能背下来,结婚三年,她个人的精神状况始终不好,她丈夫我三年前见过,叫菲利普,是个温文尔雅的人。

我对菲利普记忆犹新,哈莉的最后一次咨询结束后,我出去向家属说明情况,菲利普听完,看着哈莉很深情地说,宝贝你不要怕,你的情绪只是出了点小问题,我愿意陪你一起面对。

哈莉很受用地破涕为笑,俩人牵着手离开了机构。

然而,近半年,哈莉突然以遭遇家暴为由开始起诉离婚,但起诉始终失败,法官认为她的丈夫并未对她进行家暴,直到她住进了精神病院。

和我一起负责他俩的同事再提起菲利普,难免带了点同情:「摊上这种老婆,还不如双方协议离婚呢,」

我倒是不这么想。

在之前的咨询里,我给哈莉做过测试,她精神状态极为紧绷,整个人疑神疑鬼,看上去似乎时刻在躲避什么,我问起这个话题的时候,她整个人陷在椅子里,脸色苍白的不像个活人,「我家里有鬼,只要我睡着,它就会出现。」

她的右手手腕结着无数道密密麻麻的红色疤痕,不断的增生和感染又导致了创面溃烂,黄白色的脓液顺着胳膊流下来,发出一股腐臭的味道。

但哈莉浑然不觉,她压低声音凑近我,「你们屋子里有没有监控?」

我伸手关掉头顶的监控,看见红灯熄灭,哈莉放心大胆地说下去,「有一天凌晨,我正在睡觉,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站在床边,盯着我看。」

「你家有宠物吗?」

哈莉不满地皱起眉头。

我做个抱歉的手势,示意她继续。

哈莉:「我睁开眼睛,发现鬼就在我床前站着。」

我:「『鬼『是男人还是女人?有什么特征?」

哈莉:「是个女人,穿一件黑色的大衣,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……」哈莉痛苦地抱住头,「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我,我发不出声音,也动弹不了。」

「你对你丈夫说过这些吗?」

提起菲利普,哈莉的神色缓和了一秒钟:「说过,但他说是我胡思乱想,压力太大,但我真的看见了!真的有鬼!」  

我关了监控画面,但没关录音,哈莉这段话,被我们在例会上分析过很多次。

大部分同事倾向于药物作用,哈莉始终在服用盐酸氟西泮来抗焦虑,这药有一个显著的副作用,就是造成肌肉过度松弛,也就是我们俗称的「鬼压床」。  

但这个黑衣女人是否真的存在,我始终在心里留了个疑问,因为哈莉提到了气味。

她看见的黑衣女人「香水味很浓」,人在梦境中一切都可以模拟,唯独气味不能,如果不是她自己的香水,她就一定在那个时间段真的闻到了某种香气。

我心事重重地推开咨询室大门,哈莉猛地一抬头,看见是我,勉强扯出一个笑容。

她眼下一片青黑,双手和小臂都干净,动作自然舒展,头发挽成一个髻,露出整段脖子,没有任何被殴打过的淤痕,初步判断,应该近期没被肢体家暴过。

我放轻松语气:「今天有什么能帮你的?」

「我想问问,怎么自杀最容易?」

我没反应过来,在记录纸上写下了一句完整的「怎么自杀最容易」之后,汗毛倒竖了起来。

看这个架势,她是铁了心的想死。

但她始终没死成,又很矛盾。

我盯着她:「你是想通过自杀引起谁的注意吗?」

哈莉抬头快速地扫了我一眼,把肩膀向里扣得更紧,显然我说中了一部分事实。

「是你关系很亲密的人吗?」

「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,如果不想开口,点头摇头也行。」

她冲我点点头。

我继续问下去:「是你的丈夫吗?」

她身体不自觉地前后摇摆,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。

「那么,」我缓慢抵达问话的红线,「今天早上,你再度尝试自杀了吗?为什么?」

几乎是我话音刚落,她就发出野兽受伤一样的咆哮,把头弯到两个膝盖之间,再也不肯回答问题了。

我一言不发地坐到她身边,等到她自我平复得七七八八,开口为这次咨询做了结语:「明天早上同一时间可以再来,如果你今晚有任何入睡困难或者情绪波动,请及时拨打机构电话,我们随时有人接听。」

给哈莉写好个案陈辞,拿去给师傅汇报,再匆匆吃个饭,回家搞定今天的实习报告,我又开始思考哈莉的案子。

她的案子不合常理的地方太多,但我们突发组的用处就是拿来面对这些不太常规的事儿,组里的同事也都是一些不太正常的人,比如我,天生乐观到超出正常阈值,刚进实习单位的时候,每个人要自述优点和想去的组,轮到我的时候师傅问:你是一个社工,如果你有一天回家发现被人报复,把你家玻璃打碎了,你怎么办?」

我:「不可能,我住  42  楼。」

然后我就被塞进了突发组。

后来我见到了很多自杀、杀人、跟踪、绑架,有了一堆一个比一个变态的同事。实习报告也格外地,精彩纷呈……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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